顏留雲

【三界】斷龍血(第六篇)

燕青洹見到白玉皿的時候,只覺得眼前一亮,心裏暗暗的說了一聲:好一個俊俏的男兒,不禁多打量了一會,燕青洹的舉動是無意的,卻讓白玉皿略顯警戒的往容深燭的身後躲,避開打量的眼神。

 

「他是護衛營的燕青洹,是為了桐川縣的案子來找我,沒別的目的。」察覺到白玉皿的不安,樓相離也不動聲色,打算藉著燕青洹來探白玉皿。

 

「原來是護衛府燕軍長,在下有眼不識,請多包涵。」知道了燕青洹的身份,白玉皿的警戒心也稍稍的放下了,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燕青洹回禮。

 

「行走江湖之人,警戒心本來就敏銳,更何況白少俠才剛有驚無險的度過一場危險,對陌生人自然會有所防備。」燕青洹聽過揚風鏢局的名號,卻沒想到當家的竟是這麼一位少年。

 

「據在下所知,這件案子應該是江大總捕頭負責的,燕軍長怎麼會為了此事前來?」白玉皿並不清楚燕青洹與總捕頭之間的交情。

 

「因為桐川縣的案子或許與先父有關,在下才會冒眛的來找樓少俠。」燕青洹也不隱瞞,坦白的向白玉皿說出自己來這裏的目的。

 

「原來如此,樓大哥與燕軍長可有發現什麼線索?」護衛府與將軍府的恩怨,白玉皿也聽人說過,此時他也不想再多提問。

 

「先等等,你別只是問我們線索,這件案子也與你有關,你沒什麼想法嗎?」身子一側,樓相離認真的看著白玉皿,等他開口。

 

「我的想法?」白玉皿沒想到樓相離會這麼問他,有些愕然。

 

「反正案子要是沒辦好,兇手沒抓到,你們也不能回重陽縣,不如就幫幫總捕頭的忙,早點破了案子早點回家。」樓相離眼睛往燕青洹那裡一瞄,燕青洹心裏就明白樓相離的意思。

 

「樓大哥說的好輕鬆,莫非有辦法?」白玉皿反問著。

 

「就是沒有才要問一問你。」

 

「真是這樣嗎?我想你們應該是已經有線索了,所以要順便問一問我的想法,對吧。」此話一出,一旁的容深燭笑了,樓相離瞪著眼瞧著白玉皿。

 

「你就會笑,看我被欺負了你挺高興的。」樓相離說的很是可憐。

 

「你若是直接跟白玉皿說你的想法,他也會跟你說他的想法,可你卻這樣探他,他當然也要回敬你一下,是吧。」容深燭這話分明是說給白玉皿聽的,聽的白玉皿一愣,換樓相離掩著嘴偷笑。

 

白玉皿覺得自己被容深燭套住了,他看著容深燭,不想對他說假話。

 

「這件事我算是受害者,哪會有什麼想法,不過我覺得那天總捕頭會特意的提起上皇在人界的皇子,就表示總捕頭覺得這兩件事情是有關聯,也許殺手要殺的是上皇要找的皇子。」白玉皿的話讓樓相離和燕青洹兩人相視無言。

 

「深燭,他跟你一樣聰明。」樓相離越來越覺得白玉皿很不簡單。

 

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樓相離的話讓白玉皿一頭霧水。

 

「你和燕軍長說的也都沒錯,這件事情與天界裏的人脫不了關係,所以我們必須先查出是誰僱用江山樓的殺手,再循線找出幕後的人。」容深燭沒回答白玉皿的話,只是就著已經得到的線索討論下一步的計畫。

 

「容公子說的有理,我是護衛軍長,天界的線索自然是由我去查。」對這件案子,燕青洹心裏早有想法,如今再與樓相樓他們一談,更讓他確定自己所想的並沒錯。

 

「你要從何查起?」樓相離問著。

 

「我想從錦妃娘娘那邊查起。」燕青洹如實回答。

 

一聽到錦妃娘娘,白玉皿下意識的握緊了手,神情緊張的看著燕青洹,坐在身旁的容深燭雖然看不見,卻敏銳的感覺到白玉皿的呼吸變快了,但是他選擇靜觀其變,不說破。

 

「錦妃娘娘是上皇的寵妃,聽說在天界勢力頗大,可不好對付。」錦妃娘娘這個大人物,樓相離常聽人談起。

 

「她是一個很有心機與手段的人,再加上二皇子深得上皇的喜歡,她是越發的驕傲自大、目中無人,皇后娘娘並未生下皇子,而大皇子又不如二皇子受寵,錦妃娘娘就自認為二皇子一定會被立為太子,所以,照著眼前的情勢來看,我想先從錦妃娘娘那邊查線索。」燕青洹自懂事以後就跟隨在父親的身邊,現在又是護衛軍長,對天界的事情自然清楚。

 

「我想不只是錦妃娘娘,天界裏的人應該都不想讓這個皇子認祖歸宗吧。」樓相離雖然是個江湖人,也知道這宮廷裏爭寵奪權的黑暗可怕。

 

「你說的沒錯,天界裏只要多一個人,情勢都會隨著改變,何況是一個皇子,所以,我們一定要趕快找出這個皇子的下落,以免他遭到毒手,也許找到他,許多事情也能得到答案。」燕青洹這話說的很有道理。

 

「江山樓那邊江大總捕頭已經派人守著了,有什麼動靜他會給我們消息。」樓相離說話的當時眼光正好掠過白玉皿,怎麼看都覺得這白玉皿神色不太對。

 

「燕軍長與江大總捕頭都有事情要做,那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嗎?」感覺到樓相離的眼光移過來,容深燭不著痕跡的轉開注意力,他想樓相離應該也發現白玉皿不太對勁。

 

「當然知道,就看好白玉皿,等那個殺手來找人。」樓相離說的一派輕鬆,一點也沒有將那殺手當一回事。

 

「樓大哥是把我當成魚餌了。」白玉皿打趣的說著。

 

「這魚餌也只有你能當,要是讓燕軍長留在這裡,就算讓他把我吃倒了,都引不來那個殺手。」被樓相離這麼說,白玉皿真的是無話可反駁。

 

「哈哈~這話倒是真的!」雖然相識不久,燕青洹和樓相離很是相投。

 

「很多事情都還不明朗,都只是我們的猜測,所以,我們要以靜制動,讓他們先有行動,我們再採取對策,你們兩個聽見了嗎。」這兩人合得來,脾氣也有些相似,容深燭得叮嚀一下。

 

「其實我還是很在意路將軍拿走的那張紅帖,他要是肯透露紅帖上寫的是什麼,或許我們能更快的找到皇子。」燕青洹還是很在意這件事。

 

「剛好你提起,我就順便問一下,在桐川縣發生的事情只有上皇與路將軍知道,也不知這路將軍是顧忌上皇,還是另有所圖,依你看這路將軍會是錦妃娘娘那邊的人嗎?」路將軍是上皇最信任的臣子,天界的人都想拉攏他,樓相離比較擔心的是路將軍的立場。

 

「我雖然與他有私怨,卻不會胡亂批評人,路將軍只忠於上皇,跟我一樣不喜歡結交黨派,所以決不是錦妃娘娘那邊的人,這倒是可以放心。」燕青洹可以理解樓相離的擔心。

 

「忠於上皇,那他應該也會幫上皇找那個皇子吧?」問這句話的是白玉皿。

 

「當然會,不過我不希望讓他找到皇子。」燕青洹的話讓樓相離他們感到意外。

 

「為什麼?如果讓路將軍找到皇子,他應當會保護他周全吧?」與樓相離、容深燭相比,白玉皿顯得很緊張。

 

「他當然會保護皇子周全,只是,他也可能會為了維護上皇而掩藏一些真相,說的自私一點,我不希望父親犧牲的不明不白。」燕青洹的話讓白玉皿的心裏一驚,竟開始想著該不該將師父交代的東西拿給路將軍。

 

燕青洹的想法並不是自私,也不自私,有誰能忍受自己的父親死的那般的冤枉呢?路將軍是忠心於上皇的,倘若自己交給他的東西是對上皇不利的,他是不是也會私自的將它藏起來或毀掉呢?先不管師父與路將軍是何種交情,依目前的狀況而言,路將軍還是不能相信的。

 

白玉皿越想越不知該如何是好?

 

「你怎麼了?」樓相離伸手在白玉皿面前揮了揮,將白玉皿從沉思中拉回現實。

 

「有什麼事就說出來,我們會幫你。」樓相離可不是因為好奇才這麼說,他是真的不想看著白玉皿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
 

「沒事,我只希望樓大哥你要好好的保護我這個魚餌,我要是沒命了,你的臉就丟大了。」相處時間不長,白玉皿可以感覺到樓相離與容深燭對他的關心,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能輕易說出來的。

 

「你別擔心,我樓相離從不做沒把握的事。」揚眉一笑,樓相離是打定主意要保護白玉皿與秦若亭,不知怎麼的,他對這少年就是有莫名的好感。

 

白玉皿眼神轉向容深燭,容深燭若有所覺的朝著白玉皿點了點頭,對於樓相離,他從不曾懷疑過什麼。

 

     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 

穹蒼城東為天界,北邊稱為北山林,清晨卯時出發狩獵,此時已近申時,二皇子皇甫昕正帶領著士兵從北山林打獵回府,隨行的府兵忙著將馬匹安置好,整理帶回來的獵物。

 

卸下弓箭、獵裝,皇甫昕沐浴更衣,換上了皇子的衣冠,面色凝重的往書房去,進了房裏,又意外的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
 

一個美麗的女子,是江山樓的薛寒簪。

 

「本王不喜歡妳的行為,為什麼不通報呢?」皇甫昕冷眼一掃來人,臉上不悅的神情毫不掩飾。

 

「通報?你要我如何通報?二皇子是想讓整個天界的人都知道你與江山樓的人有往來嗎,這要是傳了出去,別人會怎麼想。」薛寒簪輕鬆的靠坐在長椅上,支著頭斜看著皇甫昕,絲毫不在意皇甫昕那不悅的臉色,也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。

 

「薛樓主既然來了,本王也正好有事要問一問薛樓主。」皇甫昕心情已鬱悶了幾日,語氣自然不善,薛寒簪心裏有數的點了點頭表示洗耳恭聽。

 

「為什麼還沒查清楚那些人的身份,就亂下殺手,你不知道這樣做會引起多大的後果嗎?」殺一個人只是平常的殺人案,殺五個人就不是尋常的殺人案了,皇甫昕自然懂得這事情的嚴重性。

 

「這事你不能怪我,我本來已經派人去桐川縣查那個皇子的下落,誰知桐花盆竟然早早的出現在天界,錦妃娘娘擔心那私生皇子已經來穹蒼城了,才要我採取行動的,她交代說:寧可錯殺,不能錯放。」殺手是聽吩咐做事的,可不管後續問題。

 

薛寒簪的話本沒什麼,但是,那句〝寧可錯殺,不能錯放〞卻著實的讓皇甫昕的心裏感到惶恐不安,他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了。

 

「不能錯放?依本王看來,那個皇子應該已經在穹蒼城裏了。」皇甫昕臉色稍緩,在薛寒簪前面坐下,倒了兩杯茶,將一杯推向薛寒簪。

 

「二皇子不必做無謂的猜測,這件事情我自會處理,江山樓從來就沒有做不好的交易。」明白是皇甫昕釋出的善意,薛寒簪很溫順的端起茶杯,喝下這杯茶。

 

雙方的關係彼此都清楚,不能懷疑,不能牽制。

 

「揚風鏢局是在重陽縣,應該與我們要找的皇子無關,本王不希望穹蒼城裏再有殺人的事情發生。」皇甫昕言下之意是要薛寒簪先停下手,不要再讓這件殺人案越鬧越大。

 

「關於這件事,恕我不能從命,不管白玉皿是不是皇子,我都要取他的性命。」薛寒簪整整衣襬的坐正身子,神情也嚴肅了許多。

 

「為什麼?」皇甫昕俊美的臉上又隱隱的浮上一片寒冷之色。

 

「因為他看見了殺手的真面目。」這件事對莫愆而言是第一次的意外,對江山樓來說卻是第二次的意外,江山樓的第一次意外她並不是很清楚,但莫愆的意外失誤她自然要負責處理。

 

「總捕頭總不會帶著白玉皿去妳的江山樓找兇手,沒必要在這個當下殺他吧?」殺人案是天界人人皆知的事,在朝中已引起不小的風波與揣測,若是逃過一劫的白玉皿又遇害,這場風波勢必會難以收拾。

 

「二皇子擔心的事情我明白,但是,二皇子似乎沒聽懂我剛才說過的一句話。」薛寒簪知道這個二皇子是一個心思縝密、凡事都想的周全的人,但是他似乎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關鍵。

 

「什麼話?」

 

「錦妃娘娘說的:寧可錯殺,不能錯放。」薛寒簪起身靠近皇甫昕,壓低聲音在他的耳邊說著。

 

一句話點醒了皇甫昕,這整個局面並不是他一人可以主導的。

 

「江山樓是你們買的一把刀,可以替你們完成任何事,但是,刀只負責殺人可不會思考,有些事你要和錦妃娘娘說好,免得我殺了你不想殺的人,或是殺了不該殺的人。」薛寒簪語音方落,人已消失在房裏。

 

皇甫昕自小生活在天界宮廷,聽過為了榮華富貴而設計的明爭暗鬥,看過多少王侯將相的大起大落,他知道他的母妃為了他費盡心思,為了保護他用了許多的手段,只是…

 

寧可錯殺,不能錯放。

 

皇甫昕無法體會自己的母妃如何能說出這般狠絕的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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